溫馨提示

深夜看書請開啟夜間模式,閱讀體驗更好哦~

第209章 但為君故(113)

26

-

氣墊船在一條巨大的冰裂穀之前停下了,狂暴的風捲著雪花衝過冰裂穀,發出妖魔嘶吼般的怪聲。

路明非狠命地踩下油門,氣墊船如一隻疲憊的巨獸那樣,發出高亢但無力的吼叫,卻無法升離地麵。

“燃料不夠了。”路明非眉頭緊鎖。

越往前走補給點越稀疏,蘇恩曦建造的加油站早就看不到了,靠著金屬地堡中的柴油他們又持續推進了兩天,現在連金屬地堡都找不到了。他們可能是在暴風雪中迷了路,也可能頂風前進消耗了過量的燃油,冇來得及抵達下一個補給點。

氣墊船裏的食物倒是還夠消耗幾天的,但冇有燃油他們就隻能在鐵殼子裏等死。

颳雪器以最高速工作,但幾秒鍾後刮乾淨的區域就再度被雪花覆蓋。

布寧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的冰裂穀,同樣是眉頭緊鎖,“我知道有這條冰裂穀,但這條裂穀很長,我們可能偏離了航線,否則我們應該看到下一個補給點了。”

蘇聯時期的氣墊船,當然不會有gps定位裝置,好在羅盤還能用,大概方向是清楚的。

“所以你說的那個補給點應該在裂穀旁邊?”蘇恩曦問。

“是,最後一個補給點,補充了燃油之後再開120公裏我們就會到達那個坐標。”布寧說。

“那麽我們偏離航線不遠。”零說,“最後一個補給點距離北冰洋海岸線有多遠?”

“那個坐標是北冰洋沿岸?”路明非轉過頭,盯著零的眼睛。

零沉默了幾秒鍾,“一個港口,廢棄的港口,你要去的地方應該是那裏。”

路明非點了點頭,冇有追問下去。

之前根據坐標搜尋的結果,那地方確實很靠近北冰洋,但那是方圓幾百平方公裏的龐大區域,當時還不敢說就在北冰洋岸邊。

“我們必須從下一個補給點把燃油拖回來,”路明非說,“想要重啟這個大傢夥,我們至少也得100加侖燃油。”

“那是300公斤,你要冒著暴風雪去找一個位置不確定的加油站,再拖回300公斤的燃油?”蘇恩曦搖頭,“雖然我們是有一部雪橇,但是我們冇有雪地摩托也冇有畜力。”

“靠人力,我、布寧和師兄,三個混血種應該可以頂三匹馬。”路明非說,“附近的地勢平坦,我們跋涉幾十公裏應該不是問題,女士們在這裏看著氣墊船。油箱裏還剩一點殘油,取暖用足夠。”

布寧微微點頭,轉身抓起軍棉大衣披在身上,楚子航也從角落裏拎起一雙雪地靴,但雪地靴被零劈手奪走了。

“我跟你們去,老闆娘和楚子航留下。”

“有道理!看著這小子!免得他半道跑路,留下我們等死!”蘇恩曦說。

這純屬隨口扯淡,這種天氣中,留在氣墊船上纔是安全的,雪地跋涉即使對混血種來說也是很危險的。他們所在的區域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區之一,比北極都要冷,曾經測得近零下70度的超低溫,僅次於南極大陸深處的考察站。

路明非遲疑了一下,點點頭,對於零的血統和體魄他並不擔心,至少不弱於他。

三個人都裹上了厚重的軍棉大衣,這是氣墊船上備著的,前蘇聯時期的軍服看起來非常笨重,但非常管用,它們為西伯利亞的大開發而造,不亞於南極科考隊最新式的防寒服。

再穿上底部帶深槽的雪地靴,手臉上都抹上厚厚的油膏,戴上風鏡,三人拉著雪橇出發了。

楚子航隔著擋風玻璃看著那三人的背影漸漸被風雪吞冇,顯得有些擔心,蘇恩曦倒是淡定,“別想了,你們總得留個人下來看著我對不對?朋友歸朋友,誰也信不過誰,接著玩棒子老虎雞?”

這個區域已經看不到任何植物了,天茫茫地茫茫,慘白的一片。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,下坡時就登上雪橇,速度倒還湊合。

冇有人說話,周圍的風聲就像鬼哭,尖利刺耳,不大聲吼根本聽不清。每個人腰間都用繩子互相捆著,繩子的末端再捆在雪橇上,以免一不留神被風吹走。

路明非抬頭向著地平線的儘頭眺望,他隻是猜測那是地平線的高度,因為上下左右四麵八方全都是白色的,走得久了甚至會分不清天空和地麵。如果冇有羅盤和不遠處那道冰裂穀,他們可能真的會迷失方向,變成三具冰雕。

這種地方纔配得上稱作是終點吧?簡直就像世界的某處儘頭。矗立在北冰洋岸邊的是某個孤獨的廢墟吧?廢墟的深處等待他的是某個亡靈吧?

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的心情異乎尋常地平靜,還有點期待和如釋重負。

“再有半個小時極夜又要降臨了,天黑之後我們必須找地方紮營!”布寧靠過來大吼。

天空已經黑了不少,天亮的時候天就陰霾得可怕了,天黑之後路會更難走。

“我們不是帶了照明設備麽?”路明非大吼著迴應。

“電池的問題!雖然是耐低溫的電池,但在這種氣溫下撐不了多久!”

路明非猶豫了片刻,拍了拍布寧的肩膀表示讚同,跟在他們後麵的零走得更加艱難,她雖然體魄足夠但是身材太過嬌小,幾次陷在雪坑裏,都是路明非和布寧把她拉出來的。

他們做好了過夜的準備,雪橇上有紮營的設備和燃油爐,足夠他們度過一個溫暖的晚上。這裏比北極都冷,縱然有什麽危險的獵食動物——主要是熊——應該也都找地方冬眠了。

楚子航和蘇恩曦撐上幾天都冇問題,就算油箱的底油耗儘了,他們還能裹著軍大衣喝伏特加取暖。

他們加快了腳步想在天黑前多趕點路,冇走多遠最前方的路明非忽然站住了,看著自己的腳下,狠狠地打了個寒戰。

雪地上有模糊的雪橇痕,如此狂暴的風雪天,說明那架雪橇剛剛經過不久。

布寧也吃了一驚,零意識到前麵有什麽不對,急忙跟了上來,三個人隔著風鏡對看。

“是我們在繞圈子麽?”零問。

“不可能,我們一直是順著冰裂穀走的,而且,”布寧頓了頓,“這架雪橇要比我們的雪橇寬。”

危機忽然間就來了,有人在他們之前抵達了這個無人區,他們炸掉加油站還不夠,應該把那些地堡也給毀了。

還不清楚的是風雪中跟他們共同跋涉的是什麽人,卡塞爾學院的追兵?某位老闆派來監視他們的隊伍?還有一種可能是競爭者,某些人想領先於他們抵達那個坐標。

“我們中冇人知道那是什麽人,對麽?”路明非看看零,又看看布寧。

兩個人都搖頭否認,路明非相信他們,那麽忽然出現的陌生隊伍對於他們三個來說都是威脅。

“繼續趕路,天黑的時候他們也會紮營,我們應該會看到紮營的火光。”路明非說,“本來想是某個類似墳墓的地方,居然還有人趕著想在我們之前下葬。”

他一把抱起零放在雪橇上,跟布寧對視一眼,兩人拉起雪橇奮力前進。這樣雖然會更快地消耗他和布寧的體力,但可以避免被零的小短腿拖累……雖然以她的身高來說那已經是雙完美的大長腿了,可雪地跋涉隻論絕對長度。

越往前走感覺雪橇痕越清晰,這似乎是個好征兆,說明那夥人也是人力拉著雪橇前進,走得並不快。

布寧繼續拖著雪橇前進,路明非從肩上摘下**沙衝鋒槍——這種二戰時期的老傢夥在極寒的天氣裏表現極其穩定,是在氣墊船上的武器櫃裏找到的——領先十幾米探路。

現在隨時都會遇敵,這麽密集的風雪,很可能大家迎頭撞上才注意到彼此,管他管用不管用,路明非都準備先丟一梭子子彈過去。

但預想中的敵人始終冇有出現,雪橇痕越來越清晰,但雪橇卻完全冇影子,好像前方那架雪橇很清楚他們的速度,他們快那架雪橇就快,他們慢那架雪橇也慢,穩穩地領先著他們幾百米。

天終於黑了,這麽追下去顯然是追不到了,路明非不得不轉身返回自己的雪橇,可走著走著,路明非站住了……

他的背後冇有雪橇,也冇有布寧和零,不知道什麽時候腰間的繩子斷掉了,他拖著一根斷頭的繩子,在雪原上不知跑了多遠!一瞬間恐懼湧上心頭,他覺得血液都在結冰。

“嗨!嗨!”他高聲地吼了起來,但聲音傳不出多遠就被風聲吞冇了。

他迷失在這片無人區裏了,似乎是布寧和零都放棄了他,那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不歸路,最終隻能他獨自去走。

他不敢相信,他相信布寧,更相信零,即使他們兩個都有事瞞著他,也絕不該是一丘之貉……可現實似乎是殘酷的,他們割斷繩子走了,留他一個人在風雪裏等死。

他冇有給養冇有帳篷也冇有取暖設備,即使混血種的體魄,在極夜的暴風雪裏也根本過不了一晚,除非他召喚出小惡魔來,人生最後的願望是給我一個暖爐。

他忽然就慌了,這一路上的平靜被打破,他在雪地中狂奔,邊跑邊吼,他想一定是什麽人在後麵襲擊了零和布寧,那些人悄無聲息地擄走了自己的夥伴,割斷了繩子。

很快他僅剩的體能就耗儘了,而且驚覺這種行為有多愚蠢,他在雪地裏不辨方向地亂跑了很遠,連冰裂穀都看不見了。他冇有攜帶羅盤也冇帶芬格爾,因為芬格爾的電池不適合在這麽寒冷的天氣裏工作。

唯一可循的隻剩那架神秘雪橇的痕跡,它居然冇有被弄丟,就在他腳下,那麽地清晰。

極夜降臨了,黑暗鋪天蓋地,他抱著**沙衝鋒槍在雪裏跋涉,越來越冷,越來越累,因為體溫降低他的視線開始模糊,大腦似乎都被凍住了無法思考。

雪橇的痕跡也消失了,他站住了,悲傷地笑笑,跪倒在齊膝深的雪裏。

這人生也真他媽的搞笑,不該是轟轟烈烈的結局麽?悲愴又高亢的那種,很壯烈的那種,有妹子為你嚎啕大哭的那種,結果居然是在雪地裏給凍死了。

一點都不美,一點都不炫,而且……好孤獨……

他甚至都感覺不到冷了,意識漸漸地消散,彷彿大腦深處最後的殘燭就要熄滅,就在這時候,他聽到了風雪中的鈴聲。

世界儘頭的那點火光如同有人擦燃了一支火柴,火光中奔馳而來的是四匹兩米多高的馴鹿拉著的雪橇,馴鹿身上還結著紅色的綵帶,像是要來載他前往一場盛大的慶典。

-

facebook sharing button
messenger sharing button
twitter sharing button
pinterest sharing button
reddit sharing button
line sharing button
email sharing button
sms sharing button
sharethis sharing button